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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字体大小: 发表于:2011-09-26 14:58
    奶奶,乘鹤西去,这一世奔波

    早上,打开手机,赫然看到两条短信提示姐姐打来的未接来电。心头一紧,将电话打了过去,姐姐告诉我:奶奶走了,是半夜一点左右…


    顿感遗憾,昨天跟爸爸打电话,说奶奶已经滴水未进好几天,昏睡不醒。跟姐姐约好,晚上不关机,一有家里来的消息,就互相通知。谁知无能的手作怪,顺手关掉了本应开着的手机,没有在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。

    晚上十一点多,困顿不已,迷迷糊糊地说了几句话,听着大家的话,犹如天外之音,昏昏睡去。夜里,又是诸多梦境,一会在黄土高原刨土玩,一阵又跨越到华北平原的操场上驰骋,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飞舞过,却依稀看到了穿着老衣的奶奶,刚开始安静地躺在炕上,一会衣服却变得肮脏不堪,心里竭力呼喊着。这几天奶奶不是由姑姑伯伯爸爸叔叔轮班照应,怎么会弄脏衣服呢,这可是她要穿到那边的衣服,弄脏了怎么办?嘶竭呼喊了一会,仿佛又回到了这个短暂的暑假,沥沥淅淅在心头溅起波澜。

    短暂的假期,回想起来,倒有许多时间来回折腾地买票,七号到的定西,下车就毫不犹豫地买了十七号回校的票。可是当我到家门口的一刻,却不由惊呆了,黄土高原的夕阳下,依稀感到灼热,阵阵微风吹来,斑驳白发的爸爸,喘着大气抱着奶奶从屋里到外边上厕所。寒假回校时还身体肥胖的奶奶,这时候已明显的看到了消瘦,当时想到的最明显的一个词便是“黑瘦”。走到奶奶旁边,看到的却是呆滞的眼神,一只胳膊无力垂了下来,问了半天,却没听到奶奶的只言片语,细问之下,奶奶已经不说话好多天了。突然心中备感凄凉,在学校的时候,给家里打电话问奶奶的情况,爸爸总是说“还是那样”,以致我总以为奶奶还是老样子,去没意想到是这个样子。

    随后几天,给奶奶喂饭,总是吃一勺饭,掉一勺饭;抱奶奶上厕所,无数次默念着,好无能,尽长了一身膘,到最后抱下一百二十多斤的奶奶还要气喘嘘嘘;守在奶奶旁边,却总没发现要转身的奶奶已经奋力动了半天,将脸贴在了枕头上…

    然而,没过几天,每顿能吃半碗饭的奶奶,却连一嘴饭都无法咽下去。奶奶的路快要走完了,爸爸叫来了三个姑姑还有所有的叔叔,开始一刻不离地守着奶奶。12号的晚上,奶奶不停地拽着姑姑的衣服,大家会意半天,突然想到,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,要穿上老衣(家乡的习惯,认为老人穿着老衣过世会比较好)。当姑姑们将层层叠叠的长袍短褂给奶奶穿上,脑中一闪,大三那年,爷爷过世的时候,也就是穿着这样的衣服,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恍如隔世,几件衣服,就隔开两个世界,仍然记得拄着拐杖,颤颤巍巍来看爷爷最后一眼的奶奶,这个时候也穿上了另外一个世界的衣服。

    归期将近,奶奶状况日益波动,无奈之下,16号又去了趟车站,却被告知最早票是29号,一咬牙就将票换成了29号,虽然那时候上学有一周,估计能过完奶奶的后事。然而,17号,不吃不喝的奶奶又能吃点东西,也就是还能撑一段时间。没办法,等下去也不好,大家都上学了,又想着买早点的站票,多次折腾,终于坐上了21的车回校。

    然而,无巧不成书,奶奶过世的日子,正好是28号的凌晨,也许留下来坐29号的票,就能陪到奶奶的最后一眼世界了…
     

    81岁的奶奶,走过了解放前的日子,走过了艰难的60年代,无法说清的文革。解放前的舅爷家属于殷实之家,因此奶奶也算得上半个大小姐,奶奶的少年,裹小脚的陋俗仍然没有停止,看到裹脚后撕心裂肺的奶奶,奶奶的爸爸,也就是我们的外太爷爷,总是偷偷地松开绑带。多少年后,虽然留着小脚,但却比人家的三寸金莲稍大,奶奶总是无不后悔地说:脚大面丑。怀着这种自卑心理的奶奶嫁给爷爷,也许就注定了她操劳的一生。因此,好多次我总是对奶奶说,我这一辈子,不管媳妇怎么样,绝对不会嫌她丑,决不让重蹈她的覆辙,奶奶总是笑着拍拍我的头。

    奶奶操持了家中的一切,将爷爷照顾得细致周全,而爷爷往往是做个甩手掌柜。一直到我上初中的时候,冬天的时候仍然是奶奶早起生火,屋子暖和的时候,给爷爷倒掉尿盆,将茶具一一摆好,让爷爷喝茶。等到五十年代的时候,大姑、伯父、爸爸都生了下来,尤其生爸爸的时候,爷爷居然没有在身边,一个人生完爸爸,三天后奶奶就开始干重活了。从这以后,奶奶落下了病,每到晚上,她的脚总会又热又疼而无法入睡,因此现在爸爸总是说,无论怎么做,都还不了奶奶当年生他的那段情。

    到了60年代,那个大灾的年代,可以想象奶奶是怎样艰难地操持整个家,“政治觉悟高”的爷爷加入了党,为了表现自己的“积极性”,没有丝毫考虑地要主动上缴家中的存粮和所有的厨具,为“进入共产主义”做准备。倔强的奶奶想尽了各种办法,留下了一丁点的救命粮。当父辈们回忆起这段日子,总能听到吃树皮、吃草,连吃榆钱都算是比较奢侈的。饿着肚子,跟随着那个热火朝天的时代,奶奶又陆陆续续地又生下了几个姑姑和叔叔。当爷爷过世的时候,姑姑伯伯爸爸叔叔七人都到时,有人感慨,能这样走,也无所怨,但是,他们也许不知道,生养七个孩子,奶奶究竟倾注了多少心血。

    自卑的奶奶,导致了她要强的个性,那个“农业社”的时代,居然把男女放到了同等位置劳动。我没在里面看到任何男女平等的气息,更多的倒是对女性的摧残。小脚的奶奶,驯服了据说当时社里好多人都无法驯服的骡马,跟一帮男人们一样工作量干活,甚至比他们更累。

    所以,一直到现在,让我感激天朝前几十年的功业,我不会有任何言语,一个让孕妇在快生孩子还干重活的时代(至少在妈妈生我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,我农历七月中旬的生日,妈妈在七月初还在下地干活),一个连给孩子喂奶的时候都要请示的时代,如果稍有丁点人道,奶奶也不会累成那样,以致老年时全身各处,没有一处不疼,夜夜难以入睡。甚至最近几年的时候,总是走着走着摔倒,大多时候的奶奶总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,旧疤未好,又添新伤。前几天还对姑姑说过,最后这几天奶奶没法动了,也就不摔跤了,那脸上伤也许会在过世的时候好起来,不知道今天,躺在棺材里的奶奶,脸上的伤还能看见么?

    回忆一下,最早对奶奶的印象,便是那个尿尿和泥的年龄,顽皮不堪,爬墙上树,上房揭瓦,提着笤帚的奶奶在后面赶着我。好多次,做错事挨了爸爸打,总是跑到奶奶那里告状,然后让她训爸爸。上桑树摘桑葚,下树的时候出了故障,所谓“上树容易下树难”……奶奶跑前跑后地分析问题解决问题,真正受伤的我倒没有她急。那段日子,记得总能拿到奶奶的好吃的。

    等上初中的时候,跟爷爷奶奶睡一块,每晚睡觉的时候,奶奶总是把我拉向炕最热的地方。依稀记得那个昏黄的台灯,静静的夜,熟睡的爷爷,满头白发的奶奶,多少次,在梦里,仍然可以梦见这个场景。

    高中和大学,每次回校,奶奶总是颤巍着送我走。爷爷去世的那年,当我说要回去的时候,奶奶居然哭泣不已,想安慰一下,又不知怎么说,最后居然冒出一句,不要伤心,等着,我假期回来带媳妇让你看。好几年了,每次回去,她总是要朝我后边看,让我苦笑不已,然而,今年暑假回家,在她呆滞的眼神的里,再也没有看到那个期待的目光。

    上学的日子,好多次淡忘了奶奶的记忆,然而在梦里,总是能梦到她。上一学期有一次梦到里奶奶又摔到了,居然拽在一只母鸡后面,觉得很诡异,醒来后告诉家人,他们笑着说,也许奶奶今年要走了。前天打电话问爸爸,爸爸说仍然昏迷不醒,并说,这次,真要被那只鸡拉走了。也许,她应该乘鹤西去才对。
     

    家中,现在应该是纸幡遍地,人生一世,苦难也罢,幸福也罢,走的时候,最终仍将是一抔黄土,所幸,我前几天印了几张冥币,已经放在奶奶棺材,如果真有冥界,希望奶奶能用得着。

    说来奶奶也无所憾了,这一生,也许给她更多的是苦难,年轻的时候疲于一家的人的生计,临到老了,却饱受身体的病痛。离开也许是一种解脱。

    如果有来生,只希望奶奶能赶个好时代,这个时代,无论男女,都能幸福地度过一生。

   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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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我知道你身家千万,拥有豪车无数,私家豪华餐厅,现代化农牧场。自从QQ号丢了以后,你就一无所有,神马也不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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